和时间赛跑近5个月后,风向标城市京沪两地在2016年12月21日下午相继发布了网约车管理细则,但反转剧情并没有出现。
与之前的征求意见稿相比,除了车辆轴距、排量等门槛略有降低外,京人京车、沪籍沪牌这一硬性指标未见有松口。北京给了网约车平台、司机及车辆五个月过渡期,上海则不设缓冲期。
刀光剑影依旧罩着整个出行行业,神州优车(神州专车运行主体)董事长兼CEO陆正耀却没有一丝慌乱。
“做企业一定要顺势而为,这样会事半功倍。”这句话时常挂在陆正耀嘴边。在中国现有出行市场格局和监管思路下,只有B2C网约车才有明确发展空间。陆正耀信奉这句话,任何生意都不能脱离政治与政策环境,因而神州专车从一开始就定调要贴着政策路线走。
这也让陆正耀成为网约车新政时代的最大获益者。
从面市到上市,500多天,400亿市值,神州专车打了一场漂亮仗。装到资本篮子后,神州专车以更轻盈的步伐搭配足够灵活的机制在奔跑。陆正耀评价他这个“儿子”是短跑型选手,发展快,爆发力强;也是长跑型选手,有资本、有耐心;更是三好生,服务最好,价格还好,前景会更好。
下海20年,陆正耀踏在了“人到中年”的门槛上。善于捕抓机遇又精于跟进,勇于冒险又步履理智,带着拓荒精神前往目的地,狮子座企业家陆正耀和他的企业一起从通信行业再到汽车市场,完成了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
此刻,他的目光已从专车转向了汽车电商和汽车金融。他希望打造的是一个“租车+专车+买车+闪贷”的汽车共享商业模式,合纵连横。如何赚钱,何时盈利,陆正耀接下来的所有生意经和行动计划,依旧围着这个天然问题转。
新政最大受益者
一切都在陆正耀的“算盘”之内。
在神州专车之前,从租车到代驾,陆正耀在出行行业已浸淫多年,他对大政方针、行业趋势、发展热点始终抱有热情,他了解公车改革的方向是什么,也知道政策法规的边界在哪里。
2016年7月28日下午,网约车合法化靴子落地后,陆正耀的解读就比其他人要悲观一些,“中央文件解决了网约车运营合法化问题,但实质博弈还在地方落实层面”。
“(7月)新政所有条款读下来,都比2015年的征求意见稿要紧,”陆正耀当时就判断,地方上大概率会严控准入门槛,“私家车到网约车怎么个转法,这是地方政府决定的。网约车想替代出租车是不可能的,盈利上、法律上都不可能”。
但在公共场合,陆正耀甚少谈论新政话题。
“起步阶段,我们在研究专车服务,定位专车战略时,就已经进行过各种各样的沙盘推演。”陆正耀回忆说,“滴滴与快的、优步的合并,甚至今天政策的走向,我们都有缜密的推测和完整的预案”。
一只眼睛精确地估算着成本和收益,另一只眼睛密切地注意着政府之手,陆正耀也谨慎地加入到这场游戏中,成为其中一个大玩家。
“专业车辆、专业司机”是陆正耀筑起的一道护城河。2014年下半年,陆正耀的团队开始搭建神州专车业务体系。试运营一段时间后,他们2015年1月28日在全国60个城市同步上线了神州专车。
“有些东西是能碰的,比如合理创新,但要在国家政策范围内去创新,去有序改革。”从一开始,陆正耀就考虑好神州专车要与出租车错位经营,“中国出租车230多万司机是一个大群体,他们的生存和稳定问题依然是各级政府关注的重要方面。网约车不能够冲击出租车,不能冲击它的价位、模式、实际管控等”。
陆正耀主打安全牌,并把神州专车定位为出租车的升级品,“这个护城河有多深,就要问问每个人对安全边际的承受能力有多大”。价格导向型消费者不在他的盘子考虑范围之内,他只关心愿意为服务付出溢价的“铁粉”。
陆正耀坚定这条商业逻辑,这让他成为这个时代出色的机遇猎手。而一直紧贴政策红线内行走,这也让陆正耀在这轮新政刀光剑影中未被伤及要害。
京沪细则带给各家网约车平台的转型阵痛,高下立现。
陆正耀很淡定:“神州专车现有B2C模式不会变化,也不需要付出太多整改成本。京沪两地虽会增加司机招聘成本,但这并无实质影响。”
并非所有玩家都能松下这口气。过去几年,高度依赖于社会车辆与司机的C2C网约车模式,能否禁得起“换血再造”的考验?他们的运营成本将如何提高,体量将如何萎缩,何时才能进入利润收割,都变成未知之数。
借力打力的进攻型选手
陆正耀是进攻型选手,神州专车是他一定要做的。
盯着未来整个出行行业,陆正耀不会忽视产业链里的任何重要环节,“这个行业我很熟了,要抓住每个重要机会”。
在神州专车启动之前,神州内部“枪毙”了三个项目。
“这三个项目每个都做起来,都开始打广告了,最后都被我否了,”陆正耀很警惕“沉没成本”陷阱,“如果发现不对,不管你花了多少时间多少钱,都要立刻调头”。
这是偶像任正非给陆正耀的管理启发。集中优势资源做一件事,在神州内部有个别称,“野战军打法”。
“神州租车上市之后,我们就派野战军,10倍于别人的‘兵力’来做专车,”陆正耀同样也是个军事迷,他崇尚单点突破,“所有资源、资金、团队都集中优势部署一件事,我才能保证每打一仗,前线都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官。”
攻下一“城”,就交给“地方部队”去管。2016年年初,陆正耀心中的专车大战,就已尘埃落定。他的野战军要去攻克汽车电商。
猴年春节之后,他们已经全力以赴开店,截至2016年8月,神州买卖车已落地在102个二三线城市。
“一线城市目标太大,在二三线城市影响力先做起来,接下来开店速度还要加快。” 陆正耀的路径是从外围包抄,这当中,当年和2016年的爆款新车业务要占到神州买车整体业务90%以上。
事实上,每一次出牌前,陆正耀都要先画好路线图,想好出牌顺序。
去年滴滴与快的火拼之时,神州专车按兵不动,迟迟不上线。2015年1月,陆正耀觉得是时候正式推出神州专车了,回忆这段故事,他用了四个字,“学会借力”。
2016年滴滴与优步合并之后,客户端提价与向司机提成开启在即。补贴模式下盈利无望,降低或取消补贴,车主和乘客都会逃离,这就是C2C网约车的囚徒困境。
陆正耀马上祭出大招,他在2015年6月就搭建好的C2C平台正式亮相。符合条件的车主和车辆可以加入神州专车U+平台。
那天,陆正耀站在印有“U+开放平台,永不抽成,免费共享”的背景板前,叉着腰照了张相。问他是不是有意搅局,他笑了笑,说记者提问得很诚实。
如今,在滴滴、易到等平台还在为后新政时代头痛之时,陆正耀的头等大事已经变为汽车电商。
这是一笔比专车更大的生意。陆正耀的如意算盘是,他将神州买车打造为“比传统4S店懂互联网,比传统互联网公司更懂4S店”的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汽车电商平台。
表叔与狮子王
陆正耀是工作狂,天天忙着琢磨业务。
每天陪老爷子吃完早饭,陆正耀就赶去公司,晚上11点多关灯回家,雷打不动。在公司,他就几件事,开会、算账、找员工聊天。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做不做行业领袖。”陆正耀骨子里是闽商的天然基因,开门做生意,低调赚钱才最重要,这句话时常挂在他嘴边,“让自己赚点钱,让兄弟们挣点钱,让客户省点钱”。
陆正耀对自己对高管的要求是去一线听听炮火声。“互联网时代,任何一步没跟上,对公司来说都是毁灭性打击。多花精力在业务、团队和客户上,才能更接地气。”在神州内部,这有个讲法,叫“任何事情都要落地”。
2015年底,陆正耀要求神州高管每月做一天专车司机,他自己也出去跑,化名司机“王刚”。到2016年,司机“王刚”还同时当上了神州买车的门店店长。他在一线所花的时间,大约占到工作时间的30%。
“我对团队也是这样要求,少说话多做事。”陆正耀是个数据控,他每天都在研究、摆弄他的数据,随身带着他的电脑,随时摊开调出一张张EXCEL表,来讲神州专车的商业与盈利模式,讲里程、时间、空驶率、油耗等数据变化之后,收入线、运营曲线如何变化。
“从我进入生意场第一天起,就在坚持一件事,阶段性亏钱可以,长期看必须赚钱,”算账时的陆正耀,眼神里都透着精明,“在神州,所有的商业模型都能算出来,算不出来就是不对的。即使亏,也要看出来亏在哪里”。
他甚至做好数字模型亲自、定期培训他的高管团队,他要求这些人都懂财务与商业逻辑。他管自己叫“表叔”,管他带出来的这些高管叫“表哥”“表姐”。
陆正耀是狮子座,他自言是“狮子型”领导人,看准了猛扑上去,快速结束战斗他将狮性文化布道到整个神州公司,“我们的人既要能够团队作战,也要能够单兵作战,既要凶猛无比,但是也不能没有底线”。
“我是IT行业出来的,所以整个公司的IT色彩还是蛮浓的。很多人给我们扣一顶‘传统’的帽子,我们其实也不会介意,”陆正耀调侃自己,“我的优点,就是没有特别大的缺点”。
没有拼爹故事,没有东山再起的励志情怀可以贩卖,甚至连陆正耀笃定的B2C模式,也时常被质疑不够时髦不够性感。
此时,陆正耀会辩驳自己就是坚定的产品主义者,神州专车要做就做“专车中的苹果”,产品力强,标准化强,服务好,盈利能力也强。
“五花八门我不要,我这里没有惊喜,没有浪漫邂逅。除了安全,除了标准化,什么都不会有,” 难说所有的投资人都喜欢神州专车,但在无数的泡沫和噪音之间,陆正耀坚定了信心,“‘重’的东西才有壁垒,天上掉不下来馅饼。”
创业就像一场长跑
几个月前,陆正耀迷上了跑步,还一不小心把烟戒了。这之前,他是杆大烟枪,一边思考一边抽,一包接一包。
每一次见到新的客人,他都会津津乐道地向对方介绍,自己如何在三个月内通过跑步减掉了28斤,腰围从42寸瘦到了36寸,如何只能气喘吁吁地跑一两公里到可以一次跑15公里。就在2016年9月,他在上海完成了人生第一个半程马拉松。
一开始,体重接近210斤的陆正耀要跑步,大家都不看好,并不断“警告”他—“你太胖不适合跑步,会伤膝盖的”。他很不服气,“体力比不过大家,体重又重。那我的比较优势是什么呢?”
只能从专业动作入手。陆正耀立马报名了神州跑团,并向专业老师学习,从热身动作到摆臂、步幅、步频,每一个动作都严格按照教练说的做。标准的动作不仅能够减少体力消耗,同时还能够保护身体不受外界伤害。
从最开始跑3公里、5公里,到后来的7公里、10公里,陆正耀却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伤到膝盖。
2016年7月,神车优车登陆新三板那天,陆正耀举行了“挂牌跑”。哨声一响,年轻人“嗖”的一下全窜出去了,只有他按照自己的节奏,稳步出发。半程过后,进入陆正耀视野里的人越来越少,他将绝大多数人甩在了后面。
陆正耀甚至有了写书的想法:“就写跑步和人生,跑步和企业管理,我觉得这里有很多相通之处。”
“打理公司和长跑一样,要在节奏上,”陆正耀说,“面对一切变数都要阵脚不乱,跑过一个目标再设下一个目标。跑步是和自己较劲,是要实现自我,超越自我”。
他信奉的管理哲学同样如此,在中国现有出行市场格局和监管思路下,只有B2C网约车才有明确发展空间。任何生意都不能脱离政治与政策环境。
“专业性也很重要,提供高于市场水准的优质服务是神州专车锁定的优势,管理团队同样需要专业化,”陆正耀让他的团队看《企业成长之痛》那本书,“企业和树苗一样,长大以后,土壤要动一动,也不能还放在一个瓶子里养。我们自己内省,也会大量动用外脑,比如第三方机构帮我们一起做这件事”。
陆正耀定下目标,接下来,他还要跑几个半程马拉松。而在汽车生态圈这条赛道上,他也会接着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