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鸣
出租车公司们急了,因为在知名经济学家张维迎口中被“判了死刑”,所以它们来了一出抱团回击。
此事缘起于10月17日北大国发院举办的“地方网约车发展与规制研讨会”上,张维迎批某些地方的网约车规定是歧视穷人,还认为网约车出来后就已宣告了传统出租车行业的死亡。
其言论一时间引发激烈反响,也激起出租车行业反弹,全国三十余家出租车公司联名发表致北大公开信,要求张维迎“就其错误言论向全国出租汽车企业和从业人员致歉”。
自网约车兴起以来,围绕“网约车VS出租车”的争论就没停过,但口舌之争闹到出租车公司联名反击的地步,实在是罕见。正因如此,这场隔空争鸣吸睛无数——尽管双方在人数多寡上不对等,可论战水平差异和舆论褒贬倾向,也在拉平二者观点对垒的“量级差距”。
如果争论都是理跟理的PK,那博弈也能朝着“理越辩越明”方向推进。两方似乎也没在论理上少下功夫:像张维迎的“歧视穷人论”,是拿经济学逻辑作支撑——他依据《资本的秘密》的理论“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的基本权利没得到尊重,使得其资产不能够变为资本”,认为对网约车设某些限制跟土地流转困境限制农民致富一样,压减很多低收入者的机会;他还援引典故,称有些举措是“维护出租车公司的既得利益”。
出租车公司方面的公开信中,则引用德国、法国、日本等对网约车出台的严格管理法案,反问“不能把这些国家的政策制定者都说成是在‘维护传统出租车行业利益’吧”。
在观点分化年代,有争论很正常,怕就怕,据理之争被不讲理的“理”盖歪了楼,理性议事原则被标签先行、道德绑票带进了沟,最终变成“撕”。
刮骨疗毒的改革,本质上才是最好的回击。”素来爱放炮的张维迎的发言中,不乏“随性”之处。网上有人对其批驳:资源越稀缺费用越高,网约车等单车运输效率远低于公共交通,相当于占用更多稀缺道路资源,故网约车不应与穷人匹配。这也在理性讨论的范畴。
对出租车公司们而言,本可抓住其逻辑漏洞回击。遗憾的是,其公开信气盛而理虚,张维迎明明批的是既得利益者,还强调“这里说的绝对不是出租车司机的既得利益,真正的既得利益者是那些出租车公司和有关部门”,信中却说这是将出租车行业几代人付出的价值贬为乌有——出租车公司果真能代表的哥们的利益?
公开信还将张维迎的几句话从具体语境和“我的第一印象”“我可以斗胆预言一下”等个性化表述前缀中剥离,站在某个高地上纲上线,指斥其乱扣帽子、大有文革遗风,赤裸裸地蜕变为资本的代言人。
这种以扣帽子反对扣帽子的方式,在舆情层面已然沦为某种“自招黑”:张维迎毕竟是个性化发言,这些公司则是“组织化发声”,公众对其缜密度要求更高,可这将论理调到“比嗓门”“贴标签”频道的做法,难免受争议。而强烈要求其道歉,也给人“容不下言论自由”的观感。
眼下出租车公司的舆情处境确实不太好,“抱团”也是合力抵御舆论重压的方式,可对学者属于观点自由表达范畴的言论,搞诛心和扣帽子式鞭挞,还是以打“报告”施压而非以圆桌对辩的方式,去应对张维迎的“错误言论”,并罔顾主体不适格问题,扬言追究其法律责任……这些行为,于其公共形象恐怕难有增益。
或许对出租车公司们而言,在急着讨伐张维迎前,更该思考的是:为何那场研讨会上,几乎所有学者都希望给网约车更多空间,薛兆丰“要以行为而非以身份管人,以平台而非以车型来定服务”的观点倍受青睐?为何长期以来,网民对出租车行业服务多有怨言?……
与其“以多敌寡”落得个口头占优和“急红了眼”的打趣,不如好好思考这些,反求诸己,最终用自体改革去俘获市场民心——对它来说,刮骨疗毒的改革,本质上才是最好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