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龚梦泽
从年中至今，中国第一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一汽股份”）始终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因其原计划5年内解决其与子公司一汽轿车、一汽夏利同业竞争的承诺无法履行。
由于承诺无法兑现，一汽股份此举招致大批中小股东的反对，也引起了深圳证券交易所、吉林证监局、天津证监局等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2016年6月6日晚，深交所首发关注函，要求一汽轿车和一汽夏利在6月13日前提交不能按时履行承诺以及未来应对方案；6月20日，深交所发出第二封关注函，要求一汽轿车对明曜投资的临时提案进行说明。
而中小股东们的高度参与也使“剧情”戏剧性反转。6月27日下午，一汽轿车和天津一汽夏利汽召开股东大会。其中《关于中国第一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变更承诺事项履行期限的议案》以1.17%赞成、97.26%反对、1.57%弃权的比例被高票否决。至此，一汽股份在6月28日前需解决同业竞争的不可撤销承诺面临实质性违约。
在业内人士看来，这是中国证券市场上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将会对证券市场的监管和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然而，汽车行业上市公司不兑现承诺的事此前就有发生，长安汽车此前不兑现承诺，最终也没有实际处理结果，此次一汽股份很有可能依旧如此。
值得注意的是，生于1957年1月份的徐平，距离法定的退休时间越来越近，在留给徐平不多的时间里，徐平本人能否功成身退、一汽集团整体上市能否实现，将极大地考验企业和领导的执行和管理能力。
连发关注函
违约事件引发监管升级
这起违约维权事件，源于6月3日晚一汽轿车和一汽夏利发布的《中国第一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变更承诺事项履行期限的公告》（以下简称《公告》）。《公告》称，一汽股份原计划在五年内解决其与子公司一汽轿车、一汽夏利同业竞争的承诺无法履行，恳请股东大会同意其将承诺期再度延迟三年。
一汽股份的爽约不但引发众多投资者集体逼宫，也遭致深圳证券交易所、吉林证监局、天津证监局等监管部门的关注。6月6日晚，深交所针对此事向一汽轿车和一汽夏利首发关注函，要求两家公司在6月13日前提交不能按时履行承诺以及未来应对方案。
在超过答复期限4天后，一汽轿车和一汽夏利才迟迟做出回复，称由于宏观经济环境发生变化，2015年证券市场大幅波动以及公司内部管理层的变化等3条原因，使得公司不能兑现承诺。
6月20日，深交所随即发出第二封关注函，要求一汽轿车对明曜投资的临时提案进行说明。而一汽轿车聘请的德恒律师事务所律师认为，明曜投资的“108位股东的授权委托文件为复印件无法确认其真实性”，并给出“本次临时提案之提案人合计持有的公司股份比例不符合《公司法》及公司章程的要求”的鉴证意见。
股东大会召开前三天，吉林证监局、天津监管局也对此事表示关注。深交所同日向一汽轿车发出关注函，要求一汽股份充分披露变更承诺履行期限的具体理由，补充说明变更承诺的议案是否合规。
对此，彼时获得比例超过3%的股东授权的明曜投资，其董事长曾昭雄对记者表示，监管机构的积极介入，体现了从严监管、保护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的监管原则，这无疑对中小股东的维权行动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和权威的指导意见。”
投资者吹响维权集合号
然而，即便面对监管层的质询，一汽股份依旧没有做出多大改变。“一汽轿车给我传递的感觉就是拖沓和不积极。”有一汽轿车维权人士向记者表示，包括此前的对深交所的第一封关注函，一汽轿车拖延了4天才给出回复，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一汽轿车的做事态度。
曾昭雄6月27日参加了在长春举行的一汽轿车股东大会。会上，曾昭雄表示：“否定议案并非最终目的，如期实现整体上市能够对国有资产实现保值增值，同时也是中小股东、监管机构、资本市场的共同利益所在。双方非对立面，一汽应拿出诚意尽快提出解决方案。”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汽轿车的股东大会上，一汽轿车董事长许宪平作为股东大会召集人并未参加。副董事长秦焕明等另外3名董事、1名独董也未出席。会议由一汽轿车董事、总经理安铁成回答小股东们的提问。“都是些官话。”一名参加了上述会议的小股东代表告诉记者。
另外，在股东大会现场的，一汽轿车的工作人员要求曾昭雄签署一份承诺协议，需要明曜遵守不故意打探公司未公开重大信息在价值分析报告和新闻稿等文件中不使用此次会议获取的公司未公开重大信息等一系列承诺。对此，曾昭雄承认确有此事，他对记者表示，这只是股东大会过程中的个别摩擦，最终明曜并没有签署这份协议。
关于议案遭到否决后一汽股份方面目前是否有新的解决方案，记者多次致电一汽轿车宣传部，截至发稿一汽轿车未回应。
议案高票被否
中小股东难言胜利
随着6月27日的表决，最终中小投资者表面上战胜了大股东一汽股份，“履行期限议案”在两家上市公司股东大会上都被否决。代表中小投资者利益的明曜投资董事长曾昭雄对外称，这是广大中小股东的胜利。
但真的胜利了吗？在一汽轿车股东大会上，安铁成似乎早已预料到“履行期限议案”不会通过，但也并不能改变一汽股份难以履约的现状，“一汽集团业务庞杂，整体上市很难，短期内肯定完成不了解决同业竞争的承诺，延迟3年履约方案，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除了签署承诺协议时发生了点摩擦之外，在股东大会上，大股东委派的多名董事没有出席本次会议。”曾昭雄认为，年度股东大会是董事会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没有别的工作比年度股东大会更重要，但是只有一汽轿车总经理安铁成代表董事会出席，这个态度是不可取的。”
记者注意到，在一汽轿车尚未拿出可行方案的情况下，中小股东也在积极联系律师寻求法律援护和求偿权。有维权人士称，“不奢望一汽集团马上做出重组承诺，短时间之内实现承诺也不现实。但希望一汽能够积极地去解决问题，因为3年的延期无法接受。”
这与曾昭雄在索赔问题上的看法不谋而合。他对记者表示，索赔只是维权的手段，解决问题才是目的。“我们不希望走到诉讼这一步，但如果真要如此。会用《证券法》和《公司法》维护自身的权益和资本市场的尊严”。
对此，北京长安（上海）律师事务所王觊律师称，“中小股东通过直接提起侵权等民事诉讼的渠道以维护自身权利，虽然有一定的法律依据支撑，但在实践当中，举证难度大，维权成本也较高。” 王觊同时指出，即便通过收集投票权最终否决该项提议，推动一汽整体同业竞争改革的主要任务仍需要由一汽集团大力推动。
整体上市“道阻且长”
企业承诺如今沦为笑谈，既然申请延期履行承诺的议案被否决，各方的关注点又重新聚焦于一汽集团的整体上市方案。
一汽集团的重组事项最早要追溯到2007年，按照国资委最初的计划，一汽集团应该在2010年的第一轮央企资产改革中完成上市。期间上汽集团、东风集团早已分别在沪港两地整体上市，广汽集团、江淮汽车等后来者也已经陆续完成整体上市。迫于无奈2010年一汽集团启动主业重组改制工作，于2011年6月28日设立一汽股份，并将其作为一汽集团的主要上市平台。
在实际履行上久拖不决的过程中，一汽夏利、一汽轿车两家上市公司业绩也一落千丈。2015年一汽夏利再度亏损并面临退市，年底通过出售资产给母公司一汽股份，才得以保壳；一汽轿车的收入以及利润也连年下降，2016年三季报亏损额更是高达8亿元。加之人事变动也让一汽集团的改革举步维艰。
一位接近一汽的人士向记者表示：“一汽身为共和国长子，位于东北老工业基地 ，肩负了巨大的‘企业办社会’职能，这些机构的剥离割除，会面临家属安置等一系列问题。” 他表示，东北老工业基地的体制、机制和利益交织是问题的核心。
另外，公司内部管理层的变化、汽车市场增长放缓、2015年度的证券市场动荡也被认为是导致整体上市难产的重要原因。十八大以来，一汽内部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腐风暴。这次行动随着2015年3月份一汽集团原董事长徐建一的落马而达到顶峰。两个月后，徐平北上接替徐建一成为一把手，彼时在整体上市问题上留给徐平的时间仅剩一年。对于徐平来说，也需要花时间去了解企业。
接下来，一汽集团究竟将以何种方式实现整体上市，在招商证券汽车行业分析师汪刘胜看来，“借壳” 上市和IPO的可能性都是有的。目前来看，IPO的可能性反而会大一些。“借壳”一汽轿车而吸收合并一汽夏利，诚然较为简易快捷，既能避免在A股重复上市，又能规避与合资企业的同业竞争问题。但是消息一经传出，就要付出更高代价、更长时间。“所以，变数都是有的。”
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发展公司首席分析师贾新光表示，作为老国企，一汽面临着资产清理以及体制改革等多方面的难题。一汽股份或将通过资产重组或整合所属的轿车整车生产业务，来解决同业竞争问题。包括最近实施的一汽夏利出售15%一汽丰田股权以及一汽轿车剥离红旗资产的动作就是明证。
无论如何，留给一汽股份的时间已然无多，毕竟延期三年方案被否，其能否理顺各方关系，扭转多面颓势只能静候观察。